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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、红衣
 有个侍女端着汤盆从我身边走过,却脚底一滑,倒有一大半汤倒在了我身上。

 冯娴兰沉着脸道:“大胆,竟有如此冒失的丫头,拉出去掌嘴,调教管事怎么调教出这样的丫头,一发连管事也要罚了。”

 我见那丫头怯怯的只是哭,便替她求情说:“端清王妃,她并不是有意的,你饶了她罢。”

 冯娴兰沉着脸说:“幸亏燕妹妹替你求情,你还不谢过燕,滚出去。”

 那丫头忙磕了个头:“谢过燕。”就匆匆地出去了。

 这厢自有人把地上的碎瓷和汤汁收拾干净了。

 我只觉得半幅身子漉漉、油腻腻的,难受得很,用锦帕擦了擦,却一点作用也没有,偏我出门一向简单,觉得只是这半,也没有大包小包的。

 正一筹莫展,冯娴兰笑道:“还请燕妹妹别见怪,若不嫌弃,就换身我们府里的衣裳吧,虽然寒酸些,也还勉强能穿。翠儿,你带燕去换身衣裳。”

 我向冯娴兰道了谢,说:“不敢劳烦贵府丫鬟伺候,还请王妃遣人将我的丫头馨月唤来罢。”

 冯娴兰应了道:“妹妹放心去吧,我这就唤人去叫。”

 我虽然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妥,也无他法,便跟着那叫翠儿的丫头七转八绕的,进了一个小院,来到了一间房里。那房间布置得像是普通的客房。

 翠儿说:“燕。你在这里稍微候。我去拿套衣服。”

 我点了点头。一会后。她拿了套淡粉地衣服进来。看上去却也精致华丽。又有一个小丫头打了水进来。放在一旁地水盆架子上。

 翠儿帮我了外衣。又要帮我下贴身中衣。我犹豫了一下。说:“这个不用了。外衣还请姐姐帮我叫我地丫头馨月收起来。”

 她点头应是。

 我走到水盆前。拧了手帕洁了下脸、手。又略微拭擦了下被汤耨地地方。

 等好后。我转身拿放在屏风上地衣服。却发现。那身粉红地衣裳不见了。连我被汤脏地衣裳也不见了。取而代之地是一套大红衣裳。

 我一怔,知道是被冯娴兰设了圈套,我只是佟府的一个妾,是不能穿大红的衣服的。若穿了出去,不知情的人只会认为我恃宠而骄,竟公然冲撞宁大,连佟府的脸也会丢尽。

 我大急,忙拉开点门往外看,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。我轻轻唤了几声,却没有任何人应声。

 我只要焦急地等待着,盼着馨月来找我,但我在房间里焦急地踱了半天步,仍没有任何人来。

 我既不能穿着这身红衣出去,也不能只穿着中衣出去,显然冯娴兰又早安排了不让人过来,难不成我竟要在这里待一个下午,甚至晚上?远远听着隐隐传来的鼓乐之声和声笑语,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。

 突然,我听到有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叫:“信飞。”是远宁。

 我顾不得其他,拉开门,唤道:“远宁,我在这里。”

 远宁从门前墙后闪了出来,见我一身中衣,怔了一下,问道:“怎么还未换衣服?却在这里这么久?”

 我委屈地指了指身后房内屏风上的大红衣裳。

 远宁皱了下眉,轻轻地说:“别慌,等我一会。”便匆匆地走了出去。

 不久便回转了来,手里捧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裳,我忙把衣服穿好。刚要走出着房间,远宁说道:“等等。”

 我不解地看着他,他抬手将我的衣襟拉了一拉,整理了一下,微笑道:“好了。”

 我心里一暖,被作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,只觉得心里暖暖的、柔柔的,看着他微微笑着。

 他嘴角含笑,拉着我的手走出房门。

 却见冯娴兰带着一群女眷走到院子门前,旁边是嫣儿,见了我和远宁,微微一怔,笑说:“佟大人与燕妹妹真是伉俪情深呀,不过一个宴会的空儿,竟到这里约会来了。”

 我微微一皱眉,远宁轻轻捏了捏我的手,笑了一笑,也不分辨,说:“让王妃见笑了。”

 嫣儿看着我,眼里有意外、不甘、和怨恨。我看着她的眼神,怔了一怔,脑子里突然想起嫣儿劝我来王府的话,想起嫣儿的丫鬟侍画叫走馨月,不竟呆住了。

 众女眷中有人笑道:“难怪都说燕妹妹颇得佟大人专宠,离开这么一会也让佟大人惦记,看来燕妹妹颇有过人之处呀。”也有人想跟着嘲笑、奚落。

 远宁嘴角含笑,眼神却冷冷地扫过众人,那群女人被他眼光一扫,都收了声音。他盯着自家妹子看了会,嫣儿微微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,只听他微微叹了口气。

 走出院子,却见朱询站在院子前不远处,静静地看着我们。嫣儿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他,脸色一变。

 冯娴兰下脸上的失望,笑道:“我们正要游游园呢,巧得很,却遇到了你们。燕妹妹可一起游园?”

 我道:“妾身觉得有些疲惫,请端清王妃和各位夫人、姐姐自便。”

 冯娴兰笑了笑,带着众女眷走了。

 我问远宁:“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?”

 他道:“又是砸了瓷汤盆,又是骂丫鬟的,我原也没注意,以为只是平常的小意外,后来见你衣裳上有迹,跟个丫头去了半天也未回转,起了疑,便过来看看了。”

 后来馨月告诉我:“端清王妃故意让人倒汤在你身上,否则依她的子,怎么会那么容易饶过那丫鬟。只是二小姐并未告诉端清王妃靖安王与你之事,这是端清王妃自己猜测的。后来她又故意使人唤走宁爷,再派人在靖安王面前说你烫伤得很严重,引靖安王去你哪里。王爷见宁爷不在,又担心你的安危,便上了她们的当。好在宁爷先找到你了。否则若你穿了那套红衣出来,自然就说你没有规矩,若是未着红衣,只着中衣与靖安王共处一室,更难听的话也有了,只怕再也难还清白。”

 我问她:“你如何知道这些的?”

 馨月犹豫了一下,轻声道:“是听琴告诉我的,我与听琴关系甚好。她不想二小姐痛苦沉,想让我一起想办法,才告诉我的。不过,嫣儿小姐当时并不知道端清王妃连靖安王也要算计进去,后来还和端清王妃生了场气呢。”

 嫣儿竟串通别人陷害我?虽然原也隐隐猜到了,但听到确切的消息,我心里还是难过得很,原来我认为失而复得的友谊,是假象,是为了让我上当的作戏。

 馨月轻声问:“小姐,原这话我也不该问的。只是…你对靖安王爷到底如何?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?为何竟让嫣儿做出这样的事?”

 我黯然道:“在嫣儿出嫁前,我就认识了靖安王爷,只是,我一直把他当成朋友。或许王爷对我有误会。馨月,宁爷才是我的结发之夫,我是能分清的。”

 馨月点了点头,没再说什么。

 后来嫣儿回过两次府,但都只在老夫人、夫人面前承,并未来看过我,甚至还主动地躲着我。

 我在园子里等着她,等她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后,我跟上去,对她道:“嫣儿,能和你聊几句吗?”

 嫣儿冷然地看了我两眼,挥了挥手让跟着她的丫头、婆子退下,说:“嫂子,有何贵干?”

 我说:“你为何要那样做?我们是朋友呀。你也是佟府嫁出去的女儿,若我被人陷害出了什么丑事,不但我没脸,连佟府也没脸,对你却有什么好处?”

 嫣儿冷冷地看着我,说:“朋友?你真当过我是朋友吗?朋友为何竟然会抢走我夫君的心。我曾经那么信任你,可我真是看走眼了,却想不到你是如此无之人。”

 我怔了一怔,说:“嫣儿,你何出此言?”

 嫣儿道:“我梦想的幸福,就是和靖安王爷恩恩爱爱,白头偕老,我爱了他整整十年呀。可你却剥夺了我的梦想。你是我哥哥的子,竟勾引我的夫君。”

 她眼光渐渐变得伤痛、怨恨,道:“我早就该发觉的,可惜我太傻了,我宁愿选择相信你,我宁愿自欺欺人。那你脚伤时,他看你,只有爱着的人才有这样温柔的眼神。我无意中听到,他睡梦中唤的是你的名字。那天在佟府,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。他亲口承认,他并不爱我,他说他觉得我是他妹妹,可我不是他妹妹,我不要做他的妹妹,我是他的子!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,爱的却是我的嫂子,我曾经最好的朋友。多么讽刺。”

 我只觉得一点伤痛在心头蔓延开来,我轻轻地说:“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。”却无力得很。

 嫣儿眼中含泪,却倔强地看着我,半饷后,她恢复了冷然的面容,越过我向前走去。远处的随从忙紧跑一段路,跟在她身后。

 我呆呆里回到院子里,馨月看着,诧异地说:“小姐怎么啦?脸色那么差?”

 我回头看着馨月,道:“馨月,我错了吗?”

 馨月愣了愣,静默了一会道:“没有,小姐,你没错,只是…造化人。”

 是吗?我真的没有错吗?那到底哪里错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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