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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我们离婚吧
  宋糖做了一桌子好菜。

 糖醋排骨﹑夫肺片﹑雪梨肘﹑素锅烤鸭﹑什锦蜂窝豆腐﹑杨梅虾球﹑玛瑙银杏…香味俱全,光是看看,就让人口水直

 她又从抽屉里拿了两盒彩的蜡烛出来,抬头看了下挂钟,估摸着时间,然后才拿打火机把它们一个个点着。

 很安静地做完这一切,她关了灯,坐在餐桌前,望着蜡烛的光出神。

 “嘀嗒,嘀嗒…”挂钟走针的声音特别清楚。

 “铛,铛,铛…”挂钟突然开始整点打铃。

 “咔嚓。”

 回来的真是准时。

 大门的把手转了一转,昏暗的烛光里,一人从门外走进来,身姿颀长,相貌清俊,他进门的时候,眉头微微皱了一下,显出几分冷冽的气息来。

 宋糖知道,他不喜欢挂钟每天整点打铃,尤其是晚上十二点,十二下的铃声让他特别烦躁,所以虽然她喜欢这个玩偶小屋一样的挂钟,也都是收在房里,没有拿出来用过。

 不过今天…她坐在餐桌前,抬头朝他笑:“嗨。”今天,她才不管他高不高兴。

 程时了鞋,望望屋子的蜡烛,皱眉,没说什么。他伸手扯松领带,随手将外套扔到沙发上。

 哦…他扯领带的样子还是这么帅,有一点点不耐烦,还有一点点漫不经心,这大概是他唯一雅痞的时候了。

 宋糖继续托着腮看他,如同欣赏艺术品一般的笑容不变,悠悠道:“平常我可不是把你的外套放在那儿的。”

 程时一愣,终于觉察出有点不对劲来。

 往常回家,她会过来替他拿外套,但是今天…

 “你今天怎么回事?”程时松松袖扣,挽起袖子,环顾四周,再次皱眉:“把蜡烛都灭了。”

 “不要。”宋糖毫不犹豫地拒绝,然后她就看见程时一口气吹灭了两支蜡烛。

 “喂,”宋糖深一口气,告诉自己不要发怒“今天是三周年,你不要烛光晚餐吗?”

 三周年?什么三周年?

 当然是结婚三周年。

 程时微愕,指着桌上一的橘子香味蜡烛:“点蜡烛,特别是这种带有香味和慢燃的蜡烛,会释放出铅、汞或其他有毒物质。这类蜡烛里头的烛是用铅做的,释放的铅离子很容易进肺里,进而危害神经、心脏和呼吸器官,而吃饭的时候…”

 “闭嘴!”宋糖忽然猛地一拍桌子,怒道:“你到底要不要吃饭!”

 程时的脸色也一下子冷下来:“我没说不吃,宋糖,你今晚怎么回事?”语罢,他霍然起身,干脆地拍开灯的开关,转身就把所有的蜡烛都给熄了。

 宋糖鼻头一酸,眼眶一热,咬着牙将眼泪咽回去,弯一笑,温言软语:“现在可以了吧,快去洗手,洗完好吃饭,这些菜都是你最爱吃的。”

 程时看了她一眼,没问什么,转身去了洗手间,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,宋糖快速抹了一把眼泪,若无其事地起身,为他盛饭。

 家里的餐盘都是特别订的,碗盘下头有一个装热水的盘子,帮助菜肴保温,因而当程时坐下来吃饭的时候,饭菜的温度都刚刚好。

 房子很大,餐桌上摆了七八个菜,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,除了筷子勺子碰撞的声音,一句话也没有。

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。

 宋糖以前总觉得,看着他一样样将自己亲手做的菜吃干净,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事情,所以她总是忍不住要在他吃饭的时候抬头看他,他低头的时候,长长的睫垂下,特别好看。所以,就算他不跟她说话,她也心满意足。

 可是今天,她突然觉得,这样真冷清。

 “嗨…”见他摆下筷子,宋糖轻轻唤了声,微笑:“今天你收拾桌子,再…嗯…洗碗?”

 “我还有工作要处理,下次洗碗,”程时径自起身,在子口袋里掏啊掏,掏出一个蓝色绒面的小盒子,递到她面前“三周年礼物。”

 宋糖没接,仰脸看他:“阿时,我不要这个,只要你去洗碗。”

 天知道这个盒子里头的首饰是不是那个人不要的,前两年过纪念,他从来都不记得,她才不信他今年就突然记得了。

 程时觉得宋糖今天不是一点点奇怪,他皱着眉头放下那盒子,问:“你…”话到嘴边,他忽然转了心意,挽起袖子,干脆道:“算了,我洗。”

 宋糖微笑:“阿时,你今天真是贤惠。”难道是因为愧疚,所以才这么好说话?他明明最讨厌手上沾油污,这个有轻微洁癖的男人。

 程时怎么都不觉得“贤惠”这个词应该用在他身上,今天回家,打从一进门就不对劲,哪里都不对劲,但他今天心里的确又烦又,懒得跟她计较,所以也没答话,走进厨房,开口问:“橡胶手套在哪?洗洁呢?”

 宋糖手搭在椅子上,头也歪在椅子上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程时看,看了半天,发现他依然没找到想要的那两样东西,她笑了笑,抬手拍拍桌子:“…算了,一会再说吧,先过来,跟你说件事。”

 “什么事?”程时猫着继续在厨房里搜索,心里本来烦闷,如今干脆跟洗洁较上了劲,他就不信了,连一瓶洗洁他都找不到!

 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
 宋糖的声音传入程时的耳朵里,平静又温和。

 好像在说“明天早上不吃馒头吃燕麦粥”一样平静。

 程时慢慢直起身子,看她。

 “好。”

 程时点了点头,他的声音也很平静,而且稳定。不像宋糖,尾音里带着点颤,极力压抑着波涛汹涌的情绪。

 她就知道,以程时的个性,一定是毫不犹豫地答应,就像当初她说结婚,他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一样。当时她以为,这说明她在他心里很重要,现在才恍然大悟,那是他根本不在乎。从厨房到餐厅,才几米远,但宋糖却觉得,远得她一辈子也到不了,一辈子都不能走进程时的心里。

 眼眶又是一热,她连忙垂眸看着地面,低低道:“明天我会将离婚协议书送来。”

 “那么…”她低着头,拿起一旁的包“再见了。祝你和冷妍幸福。”

 冷妍?程时一怔,脑子里好像抓住了点什么东西,貌似明白了点什么,他动了动,想解释,到了嘴边,却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“嗯”

 宋糖本来已经开了门,听见这一个“嗯”字,无名火起,脑子一热,顺手抄起不知道一个什么东西,朝着程时脑门砸过去,程时敏捷地一闪,那东西咣当砸在地上,摔了个稀巴烂。等到程时再抬头,宋糖已经不见了。

 她的力气果然很大。程时默然无语,望着地上碎成片片的鱼缸,还有那两尾不停蹦跶的金鱼,他拿了一个碗,装上水,俯身将鱼捞进碗里,低低自语:“忘了问她洗洁在哪。”

 如果宋糖知道,程时这个时候关心的居然还是洗洁,她一定会转身回去,把那瓶装在洗手瓶子里的洗洁在他身上,一滴不落!

 “我恨程时!恨他恨他!”糖一头扑在安怡的大腿上,一边哭一边骂他,愤愤不平:“我把我的东西都搬走了,他回来那么久,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,混蛋!”她走了,他也不问问她去哪,有没有地方住,如果不是安怡置的这间小公寓能容纳自己,好让她早早搬了东西过来,她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街角,他居然一点也不关心!混蛋!

 安怡眉心,对嚎啕大哭的好友表示头痛,听了她的抱怨,安怡扯了扯嘴角:“我以为你现在最该痛恨的是冷妍的事。”

 “那件事也是!都恨他!”糖咬牙切齿,抱住一盒面巾纸,埋头继续哭。

 安怡叹气,给她递了一杯水:“好啦好啦,恨吧恨吧,程时这王八蛋确实值得恨,干脆我们在夫财产分割的时候把他的钱都拿过来吧!”话音一转,安怡的口气了带了隐隐的兴奋。

 糖斜睨她一眼:“做律师的都像你这样?”

 “不要啦,该怎么分就怎么分,说实话,他在外面拼,我就在家里做做家务而已,的确是他比较辛苦,我拿一半已经很多了。”了一张面巾纸,擦擦鼻涕。

 安怡戳她脑门一下,恨铁不成钢:“你在家只是做做家务而已?而已?程时那么的人,从单的颜色到沐浴的牌子,什么菜里不能有蒜,什么咖啡他不喝,挑剔得要死了好不好!你看看你这几年,为了他,从早到晚,连中午饭的菜也绞尽脑汁,简直要变成十项全能了,把他养得那叫一个刁!你是做他老婆还是保姆?照顾老公还是照顾孩子啊!我可不觉得你容易!宋保姆!”越说她就越义愤填膺:“想我们家老明,他要是敢挑剔我做的饭,敢不洗碗,我不死他我!”

 糖被她给逗笑了:“是是,你厉害,我崇拜死你了。”

 第二天一早,程时去上班,路过小区门口的早点摊,买了一杯豆浆,和三块钱的千层煎饼。趁着红绿灯的时候咬了几口,觉得入口味道有点怪,而且油腻腻的,连忙又了两口豆浆,却觉得这豆浆放了很多香,喝完后嘴巴发苦。

 程时有点不高兴,再也没碰过这两样东西,到了公司,直接扔进垃圾桶。肚子空空饿得慌,脸上乌云密布,程时心里想着待会让秘书买点什么店的早点过来,这时,他的脖子突然一下子被人从后头勾住,一个声音笑嘻嘻地响起,唯恐天下不:“石头,真要离婚啦?起先哥们我还不信,不过呢,看你今早这副、求不的样子,看来是真的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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