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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3章 平均下来
 这次与昭南的谈判如果顺利完成,更是一份天大的功劳。因此童贯不仅毫无怨言,反而愈发殷勤,只盼着能抱紧程侍郎的大腿,好分得一份功劳。从工部转到礼部,品级由七品的员外郎直接升到从三品的侍郎,可谓一步登天。

 不过这玩意儿在宋国没个卵用,礼部侍郎只是官称,具体差事还要看差遣,自己的差遣就是个临时设置的通问计议使,差事办完也就没了,不过升官总算好事,起码不再被人称为程员外了。

 程宗扬心怀大畅,当即由贾文和草书一封,致函昭南正使申服君,邀其在唐国的鸿胪寺举行正式会晤,对双方关心的一系列事务进行深入坦诚的探讨,在确保和平的前提下,尽双方一切努力解决目前存在的纠纷,达成共识。

 廖群玉没有留下来等待谈判的结果,得知圣谕已至,他便与刘诏一道离开长安,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临安。

 高智商带着富安将廖群玉送到灞桥,郑重其事地把那份皇图天策府的录取通知书交给他,让他转告自家便宜老爹,往后这就是高家的传家宝,务必找最好的书画圣手,不惜钱铢,按最顶级的档次把它装裱好,挂在祠堂里,好让高家列祖列宗都高兴一下,看看自己这个便宜得来的子孙有多争气。

 顺便让高俅寄一份家产的账目过来,高智商要检查一遍,看老爹有没有趁自己不在家,偷偷把自己要继承的家产给败光。

 城外已经雪深尺许,廖群玉身披蓑衣,怀揣着那只关系到自家主公的生死荣辱,乃至大宋兴衰存亡的锦囊,丝毫不觉寒冷。在灞桥的望天犼下,廖群玉向着长安城遥遥一拜,然后翻身上马,拱手对高智商道了一句“衙内保重!”

 然后冒雪冲风,打马而行,与刘诏一道,消失在漫天风雪中。***正月初七,辰时。长安,皇城。鸿胪寺,礼宾堂。大堂上设着茵席、漆几,东西各一,相距五步,形制、方位完全相同,以示双方地位对等。

 鸿胪寺少卿段文楚居中而坐,作为双方的见证,他面前未设几案,只手持笏板,正襟危坐。新授的宋国正使坐东朝西,背后是降为副使的童贯等一众宋国官员。宋人起居惯用高背胡

 但此时众人一律席地跪坐,毕竟今会晤的昭南人惯于跪坐,他们若是还用座椅,双方会面时一高一下,一坐一跪,那场面…大伙儿就不必谈了,直接开打便是,好在会晤地点是在唐国的鸿胪寺,席、椅兼有,双方共同采用唐国的坐具,倒是回避了座席制式可能引起的纷争。

 “君上。”宋国正使,礼部侍郎程宗扬首先开口致意。申服君头戴高冠,宽大的长袖羽翼般铺开,得笔直,犹如一柄高古朴拙的长剑,寒气人。

 见申服君冷着脸没有开口的意思,程宗扬笑容不变,继续说道:“昭南与宋国是山水相连的睦邻,双方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友好而密切的交往,是彼此可以充分信任的好邻居,好伙伴。

 我方每年都要花费巨额资金,从昭南,尤其是君上的封地采购大量物品。”程宗扬拿出一叠写字迹的纸张“我这里有一份数据,单是去年,仅筠州等地的粮行,就向贵方采购粮食超过三百万石,易额达七十万金铢以上。

 可以说,我们双方的交往和友谊源远长,深蒂固,建立在平等互利基础上的贸易往来同样源远长,彼此有着共同的利益和…”申服君苍老而冰冷的声音响起“出张亢的人头。不然则战。”

 “我想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。”程宗扬诚恳地说道:“听闻贵方境内出现的寇伤人事件,我方表示极度震惊,对此高度重视,严重关切。

 同时向遇难者表示沉痛的哀悼和诚挚的慰问。为解决双方可能存在的误会和矛盾,维护来之不易的和平,朝廷特命我为通问计议使,全权负责与贵方的涉事宜。

 第一步,我建议,双方立即成立联合工作组,对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进行彻查。我方将秉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,尽一切努力查明真相,决不放过一个坏人,也决不冤枉一个好人。”

 申服君冷冷道:“汝等虚言堆砌,拖延时,只是痴心妄想。我昭南六军齐发,不便当挥师北上。”说着申服君拂袖而起,谈判尚未开始,便宣告破裂。

 “君上暂且留步!”程宗扬起身叫道:“我这里有个一揽子解决方案!无论事后证明事件是否与我方有关,都能最大程度保障贵方的利益…”***“身兼两国正使?”

 李昂放下书卷,笑道:“这位程侯也是奇人。”郑注道:“听闻他是宋国太皇太后的外甥,素有理财之能,宋国如今推行的纸钞,就是由他一手打理。”

 李昂道:“他既然是宋国外戚,为何又成了汉国诸侯?”另一位宰相李训笑道:“外界有传闻说,这位舞侯实为汉国武侯之子,汉武皇帝嫡传血脉。

 洛都之,他以一己之力匡扶汉室,讨平刘建、吕冀诸逆,扶立定陶王为天子,有安邦定国之功。定陶王登基时,他被授为辅政,引来金龙降世,怒摧殿宇,为之不平。”

 李昂皱眉道:“金龙降世朕倒是听说过,所谓不平,又是为何?”郑注道:“汉国私下里有传言,说那位驾崩的天子血统不正。

 这位程侯身为武皇帝嫡脉,本该继位天子,却被百官所阻,最后只受封为侯爵,甚至不得改姓归宗,列位诸王。汉室护国真龙才因此在登基大典时现身,震慑百官。”

 李昂恍然道:“汉室嫡脉,宋国贵戚,怪不得呢…”郑注道:“那位程侯根基越深厚,对我大唐好处越大。此乃圣上之福,社稷之福。”李昂笑道:“先别拍马了。他们与申服君谈得如何了?”

 李训道:“开始刚说了两句,申服君就拂袖而起,后来被程侯开出的条件打动,一直谈到此时还未结束。”

 “昭南人出兵之意甚决,有何条件能打动他们?”李训道:“段文楚段少卿原本在座,但双方开始商谈条款的细节,段少卿就被劝请回避了。”

 郑注道:“以微臣想来,若要让昭南满意,无非割地赔款,或是兼而有之。就看昭南人胃口有多大,而宋国经历江州惨败,晴州反目之后,到底还剩下几分底气。”

 “割地自是不可,无非是赔多赔少罢了。”李昂笑道:“当初那位程侯得理不让人,将段少卿得几白头,如今被昭南人抓到短处,倒要看他如何跟古板执拗的昭南人讲道理。”“圣上。”

 一名穿着黄衫的内侍匆匆进来,低声说道:“宋国与昭南的谈判条款刚刚出来了。”李训笑道:“弘志果然敏捷。他们这么快便谈妥了?”

 “尚未谈妥。”李昂的心腹太监鱼弘志拿出一份抄录的文牍“宋国坚持条款不能公开,所有内容均属于双方密约,若有漏,立即作废。”

 他笑着小声说道:“看来宋国这回吃了大亏呢。”郑注不假辞地喝斥道:“你一介阉人,岂得妄谈国是!”鱼弘志连忙躬身俯首,双手奉上文牍“小的不敢。”郑注冷哼一声,拿过那份内侍省宦官私下抄录的文牍,随手拆开。

 宋国与昭南的谈判再隐秘,终究是在大唐的地盘上,怎么可能瞒过那些宦官的耳目?李昂道:“申服君只是昭南封君,又是出使大唐的使节,即使与宋使缔约,又有何用?昭南大军北上,哪里要听他的号令?”

 李训道:“圣上说得极是。他们两边怎么谈,其实都于大局无补。多半是彼此试探…”“不是试探!”郑注抬起头,带着一丝惊愕道:“宋国如此屈辞厚赂,难怪是密约!”双方的条款说简单十分简单,宋国为了避免与昭南开战,不惜付出重金,提出与昭南签订一份每年赔偿十万到三十万金铢,一共五年,累计五十万到一百五十万金铢的巨额赔偿条约。说复杂,宋国赔偿的方式又十分特殊。宋国采取的支付物不是金铢,而是纸钞,赔偿方式也不是直接付款,而是宋国的宝钞局每年保证授予昭南不低于一百万金铢,且不高于三百万金铢的兑换额度。

 在此额度内,昭南人可用钱铢九折兑换宋国通行的纸钞,并且允许在宋国境内易。也就是说,昭南人可以用九十万金铢兑换面值一百万金铢的纸钞,然后拿这一百万金铢的纸钞在宋国境内任意使用。宋国允许以纸钞等值缴纳赋税,纸钞的价值与钱铢等同。

 为了打消昭南方面的疑虑,宋国正使在条款中向昭南方面保证,宋国将指定程氏商会对这批纸钞进行兜底。也就是说,昭南人拿着纸钞,不管怎么使用,最后都可以确保在程氏商会按照面值花出去,或者直接兑换成金铢。

 而不用担心手中的纸钞贬值或者变成废纸。李昂和郑注都猜到宋国会采取赔偿的方式,却没想到宋国的让步会这么大。五年,累计一百五十万金铢,昭南人即使像他们宣称的那样打到临安城下,也不一定能抢到这么多钱。不!

 是一定抢不到!出动大军,需要给军队提供给养、物资,打完仗还要犒赏三军,抚恤死伤将士,算下来打赢都不一定挣钱。万一打输就更别提了。

 那比得上安安稳稳坐在家中,让宋国拱手献上一百五十万金铢的巨款来得轻松?五年一百五十万金铢,昭南六大封君,再算上昭南君长熊氏,平均下来,每位封君也能分到二十万多金铢。

 而且这笔钱不用分给部属族人,完全属于封君个人所有。李昂觉得,即使把自己换成申服君,肯定也要心动。说白了,几个寇能杀几个人?能值一百五十金铢吗?李训叹道:“打不起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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