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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6章 会不多对不起
 “你呢?为什么在场?”“那处院子是我的。或者说,是剑霄门的旧产。”黎锦香道:“王守澄与墨枫林设计要给白仙子下套,需要一处不会让人生疑的场地,就找到了我。”“你们以前打过交道?”黎锦香自嘲地一笑“周飞。”

 是了,窥基纠结了一帮人对付自己,给了王守澄与周飞结识的机会,还有广源行暗中牵线,而王守澄避开周飞,暗中找上黎锦香,说不定就是因为广源行向来的作为,才对黎锦香也动了心思。

 总之各方各怀心思,谁都不是好鸟,不过王守澄没想到,黎锦香识破了他的用心,更有勇气抢先下手。“周飞那小子…我听说他想当凉州盟的盟主?”“他害怕跟我在一起。”

 黎锦香道:“广源行只好给他找点事做,指望他赶紧大展雄风,好给我开苞。”看到黎锦香目中的自嘲,程宗扬岔开话题“这客栈也是剑霄门的?怎么废弃了?”

 黎锦香道:“剑霄门当年独占渭水,规模不比洛帮小,但与武穆王一战,门中精英死伤殆尽,父亲去世后,就败落下来,只剩下几间旧舍。”看看岳鸟人干的鸟事!

 见谁踩谁,他是痛快了,从没想过别人家孤儿寡母,受了多少欺负。“这地方安全吗?”程宗扬道:“我是说,以后若是给你留话,能不能放在这里?”

 “这客栈原本是我父亲的心腹,忠叔私下打理,忠叔死后,只有我知道。”黎锦香摸了摸上的被褥“这是我小时候用过的。真没想到…”

 “没想到什么?”“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你开了苞。”黎锦香笑道:“大爷若是想奴婢,只管在这里留话便是。”程宗扬在她上轻轻打了一记“好好说话,你这会儿是黎锦香,不是周飞的老婆。”

 “程侯还有什么想问的?”程宗扬想了想“朱殷呢?她在哪儿?”“不知道。”黎锦香道:“墨枫林很小心,从来没有提起过。”程宗扬皱起眉头“你不知道?那你为什么在锦囊里留那句话?”

 “我如果留别的,程侯会来找我吗?”黎锦香道:“我专门去程氏商会找过程侯,可程侯架子好大,对我理都不理。”

 程宗扬想起林清浦曾经提起过,有位姓黎的女子来找过自己,尴尬地说道:“真不是我架子大,实在是被洛都的事住手脚,无暇分身。你不知道朱殷的下落?”

 “我只知道她被墨枫林带出太泉古阵,但好像出了岔子,墨枫林为了救她,修为大损,还一直在找补养魂魄的药材。

 我留下锦囊,原想着你们早些来,趁着墨枫林虚弱,先拿下他。却没想到你们早不来晚不来,竟然赶在王守澄动手的时候找来。”错。

 如果自己拿到锦囊,就先找到黎锦香,双方联手拿下墨枫林,也不至于跟王守澄正面撞上。程宗扬苦笑道:“你把锦囊丢到我住的地方就好了。”黎锦香望着他“你以为我没去过吗?”程宗扬怔了一下,黎锦香事先找过自己?

 “什么时候?”“太真公主,还有妖僧。”程宗扬恍然大悟“原来那天的刺客是你?你怎么潜进来的?”“从程侯贵邻那边。”黎锦香笑道:“有个月门,倒是方便不少。”程宗扬心里那叫个郁闷,中行说那死太监一早就说过,通往石超宅院的月门不安全,极力主张封掉。

 但程宗扬怕石超面子挂不住,最后只封了月门旁边直接通往内宅的跨楼侧门,结果被黎锦香抓住漏,轻易潜入内宅。

 “跟我来吧。”黎锦香拿起案上一只竹筒,说道:“有个人,对程侯也许很重要。”黎锦香推开窗户,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天井,里面杂草丛生,了无人迹,对面是已经废弃的厨房和杂物间。黎锦香取出一条长索,扬腕一抖,长索准确地飞到檐下,在一半朽的椽子上。

 她将长索另一端系在窗下,然后跃上长索,稍微停顿了一下,接着住衣物,悄无声息地滑到对面。程宗扬望着她的背影,眼中出一丝佩服。

 这少女是自己见过最小心,也最坚忍的女子。即使在这处无人知晓的废弃客栈中,仍然谨慎地避免留下痕迹。

 她刚才掠上长索,分明痛意未过,仍能若无其事地强忍下来。可以想像她生存的环境如何险恶,才会养成如此细心坚忍的性格。

 程宗扬没玩过走索,只能略显笨拙地攀过去,好在那椽子只是出头的地方朽坏,被屋瓦遮掩的部分仍然结实。厨房内房门半掩,黎锦香闪身入内,里面空的,灶台上都生着枯草。

 墙角放着一只破旧的厨柜,里面扔着几只落灰尘的碗碟。黎锦香推开厨柜,俯身掀开一块不起眼的盖板,地面上出一道黑的长阶。

 她点燃一盏油灯,向程宗扬示意了一下,然后走下台阶。程宗扬心里有些嘀咕,这是绝地啊,万一被堵在里头,逃都逃不出来。

 不过黎锦香要想害自己,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?那天直接一剑刺过来,自己就死得透透的。程宗扬硬起头皮跟在后面。那道台阶长近两丈,下去拐了个弯,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密室。

 室内放着一一桌一椅,上躺着一个女子。她留着六朝女子极少见的齐耳短发,脸色白净,双目紧闭…却是被劫走后不知下落的小女忍,飞鸟萤子!程宗扬惊讶地说道:“原来是你干的?”

 黎锦香道:“我本来想给你留封信,没想到刚进去就被人识破。又遇到十方丛林的人来袭,只好逃脱。有趣的是…”

 黎锦香望着他道:“我趁躲到屋里,设法逃走时,却遇到这个小倭女。”即便脸皮够厚,程宗扬仍觉得脸上发烫。如果自己没记错,小女忍当时应该是光溜溜被吊在梁上,那场面…

 “她是来刺杀我的,而且背景很有问题。”程宗扬严肃地说道:“你干嘛要劫走她?搞得我很被动知道吗?”黎锦香道:“我只是好奇她的身份。”“她是黑魔海的人,来跟我宅里的卧底接头。”

 黎锦香摇了摇头“我是说,她一个倭国的忍者,为什么远渡重洋,出现在程侯内室?”程宗扬咳了一声,干笑道:“你好奇心太重了吧?况且,她当时…你从哪儿看出来她是东瀛的忍者?”

 “长安城百族汇居,来唐的东瀛人多如过江之鲫。正好我也认识一些。”黎锦香说着,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 然后手指按在小女忍的玉枕上,透过一缕真气。飞鸟萤子悠悠醒转,她双眼有些迟钝地睁开,出无神的眸子,口齿艰涩地说道:“喜娘姐姐…是你吗?”

 “是我。”黎锦香将油灯放到她眼前晃了晃,柔声道:“今天可好了些?”飞鸟萤子对眼前的光线毫无反应“好…了些…”“身子有知觉了吗?”隔了一会儿,飞鸟萤子才道:“没…有…”黎锦香温言道:“姐姐帮你试一下。”

 “好。”黎锦香拔下簪子,然后掀起被角,柔声道:“姐姐先捏你的小腿。有感觉就告诉姐姐。”黎锦香说着,在小女忍的脚趾轻轻刺了一下。小女忍一无所觉“好的。”黎锦香将簪尾刺在她大腿内侧,柔声道:“这会儿是膝盖,有感觉吗?”

 “没…有…”黎锦香扭头看着程宗扬。程宗扬拿出手电筒,将亮度调到最大,对准飞鸟萤子的瞳孔。小女忍眼眸灰沉沉的,没有一丝光彩。

 他想了一想,一边向黎锦香使了个眼色,一边将小指放在小女忍上。黎锦香道:“这会儿有感觉吗?”

 “好像有东西到…”飞鸟萤子道:“就像…就像脸上戴着很厚很沉的面具…”她伸出舌尖了一下,吃力地说道:“舌头很麻…像蒙着一层纱…”

 “我给你带了些粥,先吃一些吧。”黎锦香拿出携带的竹筒,倒了些煮好的白粥,用瓷制的调羹送到她嘴边。“小心,别呛到。”

 “谢谢你,喜娘姐姐…”飞鸟萤子咽得很慢,每一口咽下,都要花费很长时间。黎锦香耐心地喂着粥,程宗扬伸手掀开被子。小女忍没穿衣物,身子光溜溜的,数不见,略显憔悴,但肌肤依然白净可喜。

 程宗扬握住她的膝弯,向上抬起,让她小腿自然下垂,然后在小女忍膝盖下方弹了弹。他虽然没有用力,但力道比小木锤要重得多。那条雪白的小腿软软垂在他手上,没有一丝反应。连膝跳反都没有,程宗扬终于相信她不是装的。

 六识绝丹绝六识,应该是麻痹人体的神经系统,飞鸟萤子这会儿只有听觉和说话的能力,比植物人也强不了多少。

 不过义姁仿制的六识绝丹药效极不稳定,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会恢复,黎锦香显然更细心,即便她丧失知觉,仍不忘封住她的道。飞鸟萤子对身上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,仍在艰难地吃着粥。

 黎锦香停下来,柔声道:“ちょっと休憩します。先休息一会儿。”小女忍圆圆的脸上出一抹亮“お手数をおかけしました。”黎锦香歉然道:“抱歉,我会的不多。”

 “对不起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飞鸟萤子道:“喜娘姐姐,你是东瀛来唐者的后裔吗?”黎锦香道:“我的父亲是东瀛人,姓藤原。”“啊?”飞鸟萤子发出一声惊呼,带着一丝敬畏道:“藤原氏吗?请问,是藤原氏北家还是南家?”

 “我小时候父亲就过世了,我只记得他说过故乡的春日山。”“奈良的春日野…”飞鸟萤子口气愈发敬畏“请问,您的父亲是遣唐大使吗?”黎锦香轻叹道:“我不知道。

 也许他只是一个渡海而来的商人。”“不可能。藤原氏是皇后的家族,东瀛最尊贵的姓氏。”飞鸟萤子道:“请问,您父亲的名讳有个清字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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