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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9章 于是另辟蹊径
 “对!”吴三桂也回过神来,接口道:“我都听说了!事成之后,皇上允诺封田令孜为郡王,除蜀地之外,各藩镇的监军宦官一律处死,改由文官管理。

 乐从训取代其父,接任魏博节度使。还有平卢和淮西!也有份参与!”高智商听得愣住“真的?”吴三桂严肃地说道:“哪里还有假的?”“不是!你们越说越真,我都信了!”

 “要的就是这效果!连自己都骗不了,还指望骗别人?”吴三桂指点几招,然后道:“程头儿,趁着上元最后一天,我把这些内幕都传扬出去!”程宗扬道:“先等等,待贾先生起来再定。”

 “主子,”张恽小跑着过来道:“贾先生起来了。”程宗扬心头一松“请贾…不,我这就过去!”天色已经大亮,只是天际浓云未散,一片霾。

 “贾先生,”程宗扬拱手齐,长揖到地“多谢先生,守护内宅不失。”贾文和侧身避开他的大礼“御敌自有南将军与长伯等人,贾某身为谋士,却昧于识人,陷主公于危难之中,此乃贾某之失。”程宗扬苦笑道:“你就别自责了。

 谁能想到李昂这厮会亲自动手?普天之下就没这么蠢的君主!”“属下说的是主公。”“呃…”“吕氏平素虽自矜自贵,但嫉心难掩,争宠之意昭然若揭。属下原以为主公固得吕氏倾心,当是智珠在握,不虞有误。孰料主公纵容内宠,一至于斯,放任其自行于事,毫无约束。

 主公身为诸侯,只为讨得一妇人心,竟娇惯如此,何其谬哉!敢问主公,若昨之危,乃至覆巢,于今该当如何?”

 程宗扬脸上时青时红。老贾这番痛斥一点儿面子都没给自己留,而且正正打到自己的痛处。吕雉心里另有打算,自己是知道的。

 但正如贾文和痛恚的那样,自己觉得吕雉对自己已经情苗深种,不会坑害自己,于是有意无意地放任,对她私底下做的勾当睁只眼闭只眼。

 结果老贾毫不客气地把自己那点子心思都给揭了出来,自己的纵容并不是因为有把握吕雉不会出纰漏,而是为了讨她的心,故作大度,置风险于不顾,险些把所有人都坑了。

 贾文和说的没错,自己就是对吕雉太娇惯了,虽然对一个位居太后的妇人说娇惯,听起来有点奇葩,可自己就是这么奇葩!

 假如自己对吕雉不是这么娇惯,而是一早就严厉约束她的行止,让她把隐瞒的举动都坦白出来,至少内宅不会出现这么多意外,也不会死这么多人…程宗扬表情一个没收住,哀戚得险些堕下泪来。他了口气“老贾,你说得对,是我错了。”

 贾文和道:“主公以身犯险,得大难,可见天命有归。些许鬼蜮伎俩,不足为主公所虑。”程宗扬有点恍惚“那啥,老贾,你怎么不骂了?按你刚才的口气,我还以为…还以为…”

 “请主公把那个狐媚惑主,险些葬送众人性命的妖妇给杀了吗?”程宗扬连连点头。“主公家宅之事,何需属下劝谏?”贾文和道:“何况内宅自有规矩。”

 这是提醒自己,如果自己不想好主意惩戒吕雉,就该紫丫头行家法了…程宗扬肃然道:“我知道了,不过我先解释一下…”

 程宗扬将昨晚在大雁塔的经历说了一遍,从吕雉拿己身为赌注,到与释特昧普约法三章。“主公是说,那魔僧得知主公伤了观海,才决定与主公合作?”

 “他虽然没提,但暗示的意味很重。”贾文和沉片刻,然后道:“敢问主公,此事有谁参与,谁又是主谋?”

 有谁参与?昨晚脸的这些,十方丛林、藩镇、随驾五都、周飞、一手入凉州盟,四处挑拨是非的广源行,当然,还有未曾面,但绝对少不了在里面搅和的黑魔海,全都有份!至于主谋…

 “不会是李昂。他只是个牵线木偶,狗尾巴草一样随风倒。让他当主谋,那也太看得起他了。”程宗扬思索着说道:“魏博那个姓乐的成心想对付我,但是当主谋,他没这个本事。田令孜跟我都没打过交道,更不可能。”

 “至于其他几方…”程宗扬想了一下道:“高力士刚才过来,说杨玉环她们昨晚被人刻意引走,我觉得是黑魔海那帮人又在背后搞事。”贾文和细长的双目微微闪动“为何要藏在背后?”

 “她们出来一次,被我杀一次。三番五次的吃亏…”程宗扬道:“会不会是被我杀怕了?”贾文和皱起眉头,沉不语。程宗扬讪讪道:“我随口吹个牛皮,老贾,你就当我没说。”程宗扬打起精神道:“广源行两头出人,下手的心思最迫切,会不会是他们干的?毕竟我跟他们在太泉和洛都做过几场,仇怨结得不小。

 而且这个鸟商行,透着一股子气…”听闻黎锦香的遭遇,他才知道这个把人当成货物来经营的商行有多恶心。难道他们盯上了自己,是认为自己奇货可居?贾文和微微颔首“还有呢?”

 “窥基?”程宗扬道:“不会是他吧?虽然他是挑头的,但除了在大慈恩寺见过一次,跟死丫头闹了些纠纷,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
 贾文和摇了摇头“贾某原以为窥基因一己私,乃是以主公为名目,图谋废立。于今观之,恐非如此…”程宗扬奇道:“大计?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?”

 “窥基以唐国君臣的生死,乃至大唐的国运为幌子,所图只有一桩…主公的性命。”程宗扬怔了一会儿,不可思议地说道:“他这么想让我死?”即使因为小紫的事,自己狠狠落了大慈恩寺的脸面。

 甚至把法云尼寺都抢了过来,但也不至于结下生死之仇啊?“难道因为他知道我是不拾一世转世?不对啊,这事是我被他们堵住,才临时想起来的。”

 “窥基心思如何,难以猜度,但以昨晚的行止观之,唐皇分明是他手中的棋子,听任摆布而已。

 唐皇联手窥基,图谋诛宦,但在大宁坊悍然围杀主公,将其布局暴无遗,博陆郡王等人历经数朝,焉能不起戒心?昨晚之事,对唐皇可谓百害而无一利。”“对啊!李昂这么玩命地来杀我,还诛什么宦?李辅国就是死人,也能闻出来味道不对。”

 “然诛宦之事已箭在弦上,不可不发。试问主公,群宦已有戒备,唐皇李昂该当如何?”程宗扬思索片刻,慢慢道:“他要死。”贾文和从容道:“正该如此。”程宗扬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笑了起来。

 从咬紧的齿尖吐出一句森冷的话语“那就让他去死好了。”“呯”的一声,程宗扬一掌拍在案上,眼中出刻骨的恨意“干!竟然敢杀我!我倒要看看,他是怎么跟死狗一样,被手下的阉奴砍了脑袋!”贾文和道:“李昂死不足惜。其余各方…”

 “一个都不能少!”程宗扬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我在坟前发过誓,有份参与的乐从训、田令孜、十方丛林、周族、广源行…还有李昂!不管他是不是被人蛊惑,被窥基骗得跟狗一样。

 他既然敢对我下手,就要有被我报复的觉悟!”贾文和长揖为礼“属下冒昧,敢请主公立威。”

 ***程宗扬怔了一下“立威?”贾文和道:“如今主公基业遍及五朝,已然树大招风,却根基尚浅,难免招来他人觊觎之心。”“你是说,他们是把我看成一块大肥,谁都想来吃一口?”

 “正是。主公基业初成。而威信未立。虽待人以诚,怀人以仁,却少刑罚之威,犹如稚子持金,引人垂涎。”自己滥好人当久了。

 没有杀气?连乐从训那种虫豸都敢对自己下手。还有广源行,一帮商恶,竟然惹到自己头上!“那就杀个给他们看看!”

 程宗扬道:“先从乐从训开始!他敢私自带兵甲入京,就见不得光!”他将高智商和吴三桂等人的议论说了一遍“贾先生,你看怎么样?”“借刀杀人,诚为上策。”

 贾文和道:“但魏博乃唐国强藩,李辅国等人未必肯火中取栗。”乐从训是魏博节度使乐彦祯的独子,李辅国等人真要把他杀了,后果说不定比干掉李昂还严重。

 即使李昂怯懦无能,事之后不敢庇护乐从训,李辅国也未必会取他性命。更要紧的是,作为昨晚围攻自己的主力,自己与乐从训此仇不共戴天,借刀杀人哪里有自己亲自动手来得痛快?

 “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,昨晚我遇到一个人…”程宗扬将薛礼的事仔细说了一遍。贾文和道:“如此倒有可为之处,但以属下愚见,先取魏博非是上策。

 主公爪牙未复,魏博牙兵固称精锐,不宜轻敌。”程宗扬冷静下来,自己宅中伤亡惨重,真要硬拼,就凭自己生死被封的衰样,只怕撑不了几个回合就会被魏博那帮银效节扎成筛子。程宗扬道:“我们应该怎么做?”

 贾文和道:“先派人前往鸿胪寺及汉宋两国官邸,告知主公已然回返,但因遇袭受惊,无法见客,要求唐国官方查清原委,惩处凶手,同时私下派出全部人手,前往各处打探消息,做出惶然之态。”程宗扬想了想“这是故布疑阵?让人以为我关门养伤只是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,好虚张声势?而派出去的人。其实是找紫丫头?”

 贾文和道:“紫姑娘自有分寸。”意思是死丫头比我这个不靠谱的主公有数多了?程宗扬只当没听懂,恬着脸道:“然后呢?”贾文和提起朱笔,在纸上写了个名字:田令孜。程宗扬道:“他?”

 田令孜跟李昂搅到一块儿,可谓取死有道。这位被封为晋国公的权阉把持政务,手一直伸不进神策军去,于是另辟蹊径,从掌控的藩镇调来军官,组建随驾五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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