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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8章 梃起高耸哅膛
 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,又是这种感的时候,斗然收入内宅,就算自己一万个愿意,老贾他也不答应啊。程宗扬肚子里嗟叹不已,面上倒是淡然大度“蒲先生太客气了,单只是送回独孤参军,程某已经承情十二分,岂能再受此重礼?程某何德何能,让蒲先生如此抬爱?”

 “侯爷太过谦了。”蒲海云恳切地说道:“且不说侯爷是我等宋国商人的主心骨,单是侯爷主持推行的纸钞,便让在下这些生意人方便了不知多少,我等行商都将侯爷视为万家生佛!”

 “哦?你也用过纸钞?”“不瞒侯爷说,小的往天竺做生意,一去便是两年多,年前在昭南登陆,才知道侯爷发行纸钞的事。”

 蒲海云感叹道:“以往我等万里行商,所携钱铢累赘无比,甚至得堆在舱底充作舱石。如今有了纸钞,一纸便抵千贯,轻巧何止万倍?单此一项,程侯便功德无量。

 再则以纸为钞,首推的就是一个信字,我等商贾最重信誉,侯爷以信义为重,堪为吾等表率。”这吹得似乎有点过火,但正挠到程宗扬的处。

 自己一力推行纸钞,背后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深刻理念和宏大构思,只不过理念太过先进,一直恨无知音能解其意,深感自己的俏媚眼全都作给瞎子看了。

 蒲海云对纸钞的理解不过泛泛,但一个信字,正说到自己心坎里,本来只是看在独孤谓的面子上略做寒暄,这会儿不由兴起,谈起了钱铢和远洋的生意,在蒲海云的刻意合下,倒是颇为投契。

 得知蒲海云走的便是从泉州到昭南,再到占城、耽摩的海路,正是祁远从昭南人口中打听到的航线,于是又叫来祁远,细加咨询。趁着祁远与蒲海云谈论,程宗扬道罪先行离开。

 然后亲自将独孤谓带到厢房安置,让张恽取了自己的衣物给他换上,又送了些酒食过来。两人把盏坐谈,既庆幸彼此能在昨晚的围杀中死里逃生,又感伤那些死难的兄弟们。

 但至于幕后的指使者,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,毕竟独孤谓身为朝廷命官,说出来只会让他为难。临了,独孤谓问起泉玉姬的下落,程宗扬摇了摇头,心下一阵苦涩。

 泉玉姬不知生死,四处打探也全无结果,这笔账都不知道该记到谁头上。安顿好独孤谓,程宗扬回到厅中,蒲海云又劝说一番,见他坚辞不收,只好带上小婢告辞。

 祁远亲自相送,叮嘱他不要漏程侯的状况。蒲海云连声称是,对于程侯拒收自己带来的美婢深表了一番惋惜和遗憾之情,当然也少不了对程侯高风亮节的钦佩之意。

 送走客人,祁远回到厅中,远远便听到有人叫嚷道:“无事献殷勤,非既盗!我看那家伙就不是个好鸟!”却是袁天罡在大放厥辞。祁远讶道:“袁爷,你怎么来了?”袁天罡伸手道:“给我钱。”

 程宗扬道:“不是给过你了吗?”“不够!最少再加五百!”“顶多给你五十。”袁天罡爽快地说道:“那就五十!诶,我说了是金铢吧?”“铜的你要不要!滚!”程宗扬让张恽取了五十银铢,袁天罡一把抢过钱铢,骂骂咧咧走了。

 程宗扬当然没指望一百五十银铢就能搞出高电网,不过袁大科学家没有经费支撑,几十年混得跟狗一样,整天装神惯了。

 不给点压力,谁知道这儿子潜力有多大呢?“航路的事怎么样?”“从泉州南下,到占城和三佛齐,这段海路是晴州商人们走的。从三佛齐去天竺的船只也不少,只是晴州商人走得不多。”

 祁远道:“他话里话外,没少打听我此行的目的,似乎是担心抢他的生意。”程宗扬道:“听说蒲氏在占城的生意做得大,有些担心也是情理之中。

 不过我总觉得他的心思不止这么一点,”独孤谓是昨晚围杀现场的关键人物,纵使各方都觉得他是个烫手的山芋,丢得越远越好,也绝不会轻易交给一个外来的商人。

 就算蒲海云手眼通天,在推事院中也有路子,也没人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,只靠作保就私下把人给放了。

 除非有别的缘故,或者他给的保金实在太多…祁远道:“会不会是他打听到程头儿在宋国的关系,想趁机攀个高枝?”

 “要是这样,他这一铺押得可不小。”程宗扬道:“万一独孤谓漏点儿涉及宫中的风声,他这个保人少不得要倒大霉。”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,问道:“贾先生,你看呢?”

 “观其行止,一是打探主公的生死,二是借独孤参军与主公搭上关系,但其居心如何,着实难测。”“嗯?你这不是分析得清楚吗?怎么难测了?”

 “属下有一事不解,”贾文和道:“他为何要带女儿来?”程宗扬皱起眉,蒲海云的女儿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,只出一双眼睛,别说长的什么模样,自己连她身段如何都没看出来,祁远打趣道:“不会是想送给程头儿当妾吧?”

 “怎么可能?”程宗扬道:“我这边生死还都不一定呢,他就这么上赶着要送女儿?何况人家不是还带了一个吗?他要有这心思,用得着专门送一个婢来分宠?”祁远点头道:“倒也是。”

 程宗扬道:“他一个跑远洋生意的宋国商人,打探我的生死做什么呢?就因为我是宋国正使?”

 祁远道:“刚才闲聊时,他说蒲氏世居泉州,在宋国治下,以经商为业,还在市舶司当了个小官,深受宋国皇恩,言辞恳切得很。”程宗扬摸着下巴道:“原来还有宋国的官职?”

 贾文和道:“蒲氏用心且不问,其既然有求于主公,不妨使之一二。”程宗扬点了点头,自己在长安势单力孤,多一分助力总是好的。

 ***两片绘着蓝色瞳纹的水晶片被放入丝棉,仔细裹好。披着罩袍的女子按了按眼眶,然后放下手,出一双黑色的瞳孔。

 “今之事,多谢蒲先生了。”蒲海云全然没有了在厅中时的谈笑风生,他一手捻着须髯,神情凝重“没想到他连都没伤到。”齐羽仙冷笑道:“运气好罢了。”“大伙儿辛苦多时,最后却无功而返…”蒲海云摇头嗟叹半晌。

 然后望向齐羽仙“贵宗究竟是什么意思?”“该说的话,我们早说得清清楚楚,只不过被你们的苏大执事当成耳旁风罢了。”齐羽仙道:“我圣教大祭拖延多时,眼下已迫在眉睫,紫姑娘身为毒宗唯一的嫡脉,万万不能有失。”

 “所以你们暗中给她通风报信,让她离开宣平坊?”“说来大伙儿是盟友,这么不顾我们的诉求,未免有些过分了。”“这话你也就在我面前说说罢了。”

 蒲海云身体微微前倾,带着一丝威压低声道:“听说昨晚吃了大亏,九爷很生气,连苏执事都吃了挂落。那个李宏更倒霉,这回的事要是办砸了,全家被拿去抵账也说不得了。”

 “这与你有什么关系?”齐羽仙道:“反正你是十九的人,他们广源行里的事,总落不到你头上。”“错了,我是十三爷的人。”蒲海云坐直身体,屈指弹了弹衣角,凛然道:“生是十三爷的人,死是十三爷的鬼!”

 “十三还没来,就这么急着表忠心?”齐羽仙揶揄道:“他不是在秦国杀戮太多,被贬了吗?”蒲海云摆了摆手“你不用试探我,老爷子的心思没人能摸得清。”齐羽仙微微一笑“蒲先生方才与那位程侯谈了不少生意经,觉得那位程侯如何?”

 “颇有别出心裁之处。”“哦?能细说吗?”齐羽仙笑道:“我也想学学做生意呢。”“恕难从命。”蒲海云道:“他说的那些,蒲某能听懂的,十成中不过一二成罢了,说只怕自误误人”齐羽仙展颜笑道:“总之,这回谢了。”

 ***长剑破开水面,耀眼的剑光下,那条瘦小的影子游鱼般往河底钻去,一路卷起泥沙,犹如乌云般翻涌而起,遮蔽住身形。潘金莲一剑无功,白霓裳折下一截柳枝,往水中一抛。

 然后白衣轻扬,凌风而起,足尖踏在柳枝上,一手拔出长剑,笔直往下刺去。那条影子虽然被完全遮蔽,但水底污泥不停翻滚,暴出它游动的位置。白霓裳一剑刺下,水面溅起一圈涟漪,浑浊的污泥被剑气分开,却离那道影子差了尺许,只斩了个空。

 “咦?”白霓裳不讶然。“你个白痴!”杨玉环毫不客气地讥讽道:“光线穿过水面会有折。你刺的地方跟你看到的地方差了十万八千里,一点常识都没有!”

 白霓裳气道:“她不是也没斩中吗?你怎么光说我!”杨玉环翻了个白眼“金莲姐姐可不像某些人,就会勾引男人!”白霓裳差点儿气死“你…”杨玉环飞身跃到枝上,与白霓裳几乎脸贴着脸,双手叉道:“不是吗?”

 “你…”白霓裳咬牙道:“快下去!要沉了!”“谁先下谁是小狗!”白霓裳板着脸一剑挥出,将柳条斩得稀碎,借势掠起,往小舟落去。

 谁知杨玉环抢先一步跃回舟上,抬脚一蹬,生生将系舟的缆绳挣断,将舟身蹬得开尺许,正好让白霓裳落了个空。白霓裳只差半步没能踏上船舷,此时去势已尽,只能直直落入水中。

 杨玉环双手叉,仰天大笑,娇声道:“好开熏…”潘金莲无奈地叹了口气,一手收回鹤侣剑,一手挥出断索,将白霓裳从水中扯出。白霓裳半身透,一张玉脸冷得像冰雕一样,刚攀上小舟,便是一招“瑶池万莲开”剑光万点往杨玉环卷去。

 杨玉环夷然不惧,双手叉起高耸的膛,娇喝道:“有种砍死我!”潘金莲横剑挡住白霓裳“那鲛人跑了!”“不要误了正事!”杨玉环喝道:“快去划船!听我号令,一!二!”白霓裳忿然道:“凭什么你不去划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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