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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8章 把韦达送回家
 “有点小事想麻烦仇公。”仇士良一听立刻精神起来,不怕他事大事小,就怕他求不着自己。“侯爷尽管吩咐!”“是这样的,那位周少主…”程宗扬低声说了几句。

 “这事,可不好办啊。”仇士良皱起眉头,习惯性的拿了句乔,紧接着反应过来,真当程侯爷是来求自己的?这是特意提醒自己,别光惦记着报仇,还有报恩呢。

 “包在咱家身上便是!保管侯爷满意!”“多谢仇公了。”“哪里话!本来就是老奴的事,倒让侯爷费心了,罪过罪过。”

 “仇公客气了。”程宗扬拱手道:“告辞。”仇士良如释重负“老奴恭送侯爷。”出了殿门,却志荣匆匆过来,见程侯在侧,又闭上嘴巴。仇士良故示大度地招了招手“什么事?只管说。”

 “回干爹,安王和陈王…没来。”仇士良气都不打一处来“怎么着!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?”却志荣苦着脸道:“亲王们都去了镇国大长公主府里。小的去传诏,府里说太真公主不在,连门都不给开。”

 本来只是王爷随口一句吩咐,因为太皇太后回宫,怕宫里头冷清,让安王和陈王带着子女入宫,给老人家热闹热闹。

 没想到这帮兔崽子这般没用,连门都没进去。算了,太真公主府也着实不好进。皇上都是她的子侄辈,说不给面子也就不给了,换成自己也是一点儿招都没有,何况这几个奴才?却志荣赶紧道:“不过孩儿去了安王和陈王府上,把他们家人都请来了。”

 仇士良容稍霁,叹道:“瞧瞧,这些小崽子们,一丁点儿的事都办不好,让侯爷见笑了。”“哪里哪里。”“侯爷,这边请。”程宗扬随口道:“怎么想起来请安王陈王入宫呢?”

 “嘿,还不是宫里头空落落的,怕太皇太后寂寞?安王是太皇太后的孙子,陈王是太皇太后的重孙子,下头还有好几个玄孙。带到宫里,让太皇太后乐呵乐呵,五世同,也是个喜庆事。”

 程宗扬笑道:“我还以为皇上大渐,要安排安王陈王入宫立嗣呢。”仇士良心里“咯登”一声,强笑道:“怎么会?皇上身子骨好着呢。”

 “真的吗?”光说好也不行,回头皇上立马崩了,自己这话可就落了把柄。好端端的怎么就崩了?里头指定有鬼!

 仇士良赶紧又往回圆“前出了那档子事,皇上受了惊吓,龙体略微有些不豫也是有的。”程宗扬轻笑一声“仇公留步,本侯告辞了。”“侯爷慢走。”良久,仇士良直起,悠悠叹了口气。

 ***宫城,内侍省。略显破旧的宫室掩映在古木间,纵然是白天,仍显得气森森。长安宫城所在是唐国最早的皇宫太极宫,因地势较低,高宗时特意选了东边的龙首原,兴建大明宫作为大内,因此太极宫也被称为西内。

 君王移居之后,宫城便空了下来,成了宦官内侍的天下。位于宫城西侧庭宫的内侍省,便是俗称的北司,大唐真正的权力核心。

 兵权、政务皆由此出,南衙三省六部的宰相尚书领命而已。即使李辅国贵为郡王,也牢牢把持着此处,从不假于人手。李辅国半闭着眼睛,一边转着铁球,一边道:“怎么说的?”

 “回王爷,程侯不在宣平坊府中。小的打听,似乎去了十六王宅。”厅中一片寂静,只有铁球的摩擦声不住响起。良久,李辅国低低哼了一声“接着说。”“是!小的打听过,娑梵寺的信永方丈被仇公公派人抓走,如今关在金吾仗院。

 据说罪名是包庇头目李训,但小的听说,那胖和尚在牢里颇受优待,不但没吃半点苦头,还有不少人找他送钱…”李辅国“嗒嗒”

 转着铁球,闭着眼睛,似睡非睡。那内侍道:“据说李训跑到娑梵寺出家,信永非但没有收留他,还暗中知会宫中,才有后面仇公公派来人马,一举抓获李训。

 且不说告密有功,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包庇。”李辅国道:“立了功坐牢,小仇这出戏唱得好啊。这么说,琉璃天珠是在信永身上了?”那内侍愈发小心“回王爷,仇公公未必知道此事,兴许只是误会。”正说着。

 一名内侍进来,低声说了几句。李辅国“格格”笑了起来“这么巧?程侯爷这会儿去了金吾仗院,带着信永方丈去见咱们的仇公公。咱家刚给了他个枢密使,这一番好意,莫非被人当成了驴肝肺?”那内侍连忙道:“王爷息怒。”

 “这有什么好怒的?”李辅国笑眯眯道:“也不差这么一天半天的,咱家等得起。”说着他回过头“你说是不是?”

 后面一名内侍佝偻着,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,哑着嗓子道:“是。”李辅国满意地摸了摸他的下巴“去吧,”他吩咐那内侍“还见不着程侯,你就别回来了。”***

 丹凤门外,敖润绕着苏定方的新坐骑啧啧称奇“这么高大的马匹,怕不是有上千斤?”苏定方拍了拍马颈“七八百斤总是有的。”“果然是好马!”吴三桂赞叹道:“这九花虬比起吕小子的赤兔马也差不了多少。”

 “瞧你说的,赤兔马能跟苏哥的九花虬比吗?”罗士信傲然道:“不信咱们比一场!”吴三桂来了兴趣“怎么比?”“一百里打个来回,谁输谁把马送给我。”苏定方、敖润、吴三桂齐声道:“滚!”

 “小气鬼!抠门儿!”罗士信怒道:“要是程侯在这儿,只要我说三句话!立马把赤兔马白送给我,还得跟我说个谢字!”“我没这么二吧?”程宗扬骑着赤兔马出来“我让你说三十句。”

 罗士信左右顾盼“谁!刚才那话谁说的?站出来啊!”苏定方等人齐声道:“你!”“侯爷,你可亲眼看着的!”罗士信叫屈道:“这几个货知道我嘴笨,光欺负我!”

 笑闹间,街头传来一片哭声。众人扭头看去,只见几名内侍带领着神策军士卒,吆五喝六地押解一队囚犯过来,沿途哭声一片。

 众人收起笑意,默不作声地看着家眷背缚双手,被神策军士卒驱赶着押往金吾仗院。程宗扬道:“怎么还有?”苏定方道:“明一早就要开刀问斩。这会儿押来,多半是送死的。”

 忽然,一名少年疯了一样冲出队伍,嘶声叫道:“程侯!程侯!救命啊!”“你是…韦公子?”程宗扬认出来人,乃是在紫云楼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几名贵公子之一,依稀记得他姓韦,却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。当意气风发的豪门子弟,此时却成了待死的罪囚。

 “小弟韦达!”那少年涕泪交流“求侯爷救命!”押解的内侍匆忙上来,让军士把他拽走,一边说道:“这厮是前谋逆的,都是奴才疏忽,冲撞了侯爷。快滚!”说着举起马鞭,朝韦达脸上去。

 忽然手腕一紧,被人攥住。“抱歉,多问一句。”程宗扬道:“这位韦公子我认得,连官职都没有,就是个富贵闲人,怎么成了?”那内侍厉内荏地说道:“这厮可是公公们指定的!”

 “哪位公公?”“当然是仇公公!”程宗扬轻笑一声“老敖,你拿着牌去见仇公,问问韦公子犯了何罪。”敖润高声应下,接过牌。

 那内侍慌了手脚,一边扯住敖润,一边赶紧让同伴入内报信。苏定方、罗士信、吴三桂,连同看管车马的任宏等人都围了过来,一群彪形大汉抱着手臂虎视眈眈,那内侍气焰顿时低了三分。

 程宗扬冷眼旁观,这韦公子多半是他们私下做的手脚,扣个的帽子送去杀头,说是仇士良授意,无非是打出旗号来唬人。

 片刻后,一名太监奔出来,赔着笑脸道:“幸亏遇见侯爷,不然可就犯了大错了,小的刚问过,前有人告发京房韦氏有人参与谋逆,内侍省查过,实属妄人攀诬,已经没事了,都是下面人不小心错,还请侯爷见谅。”

 “这些人,”程宗扬抬了抬下巴“还要押进去吗?”“不用!不用!”那太监叫来押解的内侍,喝斥道:“公公千叮咛万嘱咐,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?赶紧把人放了,给侯爷赔罪!”那内侍连忙应下,上前磕头赔罪。

 程宗扬没有理会,一手扶起韦达,笑道:“让你受惊了。”当在紫云楼,韦达并不知道他的身份,倒是那匹赤兔马让人过目难忘。

 后来传出风声,才将程侯与赤兔马联系起来,双方身份有别,又只是一面之缘,韦达公子心态,也无意攀附结,只当作一件轶事,聊作谈资。却不料生死关头,竟被程侯一语解救。心神之下,韦达一时难以自持,瘫坐在地,号啕痛哭。

 眼看韦达的家眷被军士放开,也过来大哭,程宗扬有心想走,但当着内侍的面,又不好一走了之,显得情泛泛,只好道:“第任,把马牵过来,咱们送韦公子回去。”

 任宏带着车马,上前将韦达扶起,问了住处。敖润跟主公打了个眼色,故意坠后一步,悄悄拉住那两名内侍。让程宗扬没想到的是,韦达竟然也住在大宁坊!而且离被灭门的浑府只隔了一条街!

 兜兜转转,总是绕到大宁坊,简直跟鬼打墙一样!但说来也不意外,大宁坊本来就是富贵人家云集之处,唐国皇位又换得勤,皇权频繁更迭,导致这些权贵也忽起忽落,一觉醒来,也许靠山就没了。

 三番四次的更迭,总有曾经的权贵会被甩下,空有钱财,再无权势可言。太平时节,倒也不失为富家翁,可一旦局势动,这些人难免沦为有心人眼中的肥羊。韦达就是这么个倒霉蛋,京房韦氏子弟众多。

 但他父亲早死,自己又年轻,尚未出仕,就此被人盯上,趁着仇士良发怒,专门赶在问斩的前夜,把他送进大牢,胡乱杀头了事。程宗扬没有多留,把韦达送回家,趁着他一家老小抱头痛哭,悄然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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