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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8章 一把掀开车帘
 程宗扬笑眯眯道:“要不你试试?”“谁怕谁啊?”“说得嘴响,你刚才干嘛板起脸,装作跟我不?”

 “那帮婆娘最喜欢搬是非,背后指不定怎么说我呢。”杨玉环没好气地说道:“那帮死太监还不够狠,换作是我,早把她们全给杀了!”“幸亏你没当皇帝,不然天下头号暴君就是你。”

 “我要是当皇帝,立马把你阉了。让你当朕的贴身大太监。”“贴身?怎么个贴身法?”程宗扬道:“人在人上,中那种的?”

 “呸!”风雪渐起,高力士等人在巍峨高耸的栖凤阁下等候,见主子出来,连忙上前张开伞盖。登上马车,程宗扬神情不由凝重起来“喂,干嘛苦着脸?”“你知道高给她自己修的坟吗?”杨玉环想了一会儿。

 毕竟那时候年龄尚小,所知不多“怎么了?”“太皇太后方才说,她有个女儿不听话,不肯入皇家陵园,反而在渭水边上买了田地,给自己修建坟墓,虽然没提名字,但我猜是高。”

 程宗扬道:“按道理说,无论宗室、大臣,都以陪葬皇陵为荣,高为什么这么做?”“你怀疑墓葬有异,想去打探虚实?”杨玉环道:“可她即便建好坟墓,也未必用得上,这么多年说不定早就废弃了。”

 “不是。提到渭水边上的田地,我倒想起件事。”程宗扬道:“我在太泉找到岳鸟人给女儿留下的遗物,一份给岳霜的,就是渭水边上的田契。另一份给岳霏的,是寄当的珠宝。”杨玉环来了兴趣“东西在哪儿呢?”

 “应该带来的。但带的东西太多,一时不好翻。”“不是吧?这么关紧东西,你就没个专门放置的地方?”程宗扬想了半晌,忽然一击掌“雪雪!”自己虽然对那些琐碎物品没太在意。

 但死丫头肯定不会丢,岳鸟人留下的田契和当票,八成都在小狗肚子里藏着“干!”小狗跑得连个影子都找不到,这会儿想拿也拿不出来“高力士,”杨玉环道:“知道高当年修的坟在哪儿吗?”

 高力士坐在车前,回道:“奴才刚打听到的,高公主府里有个老人,如今上了年纪,在永兴坊的善果寺出家。”杨玉环道:“去永兴坊!”

 永兴坊位于皇城东侧,坊内的善果寺只是一处小庙,寺里三五个僧人都是没有混出名堂的底层宦官,年纪老迈,被宫里打发出来,借此栖身。

 “公主那处坟地啊…”提及此事,那位曾经在高府里伺候过的老太监,如今眉毛已白的老僧倒是知道“就在渭水南边,离灞水没多远。

 当年公主买了地,说要修坟。可公主那子,刚开始修,就三天两头的改主意,东改西改的,一直没有修完,后来公主出事,坟就停了。”程宗扬道:“修到什么地步了?”“光墓道就有上百丈…”“等等!上百丈?”

 程宗扬道:“哪儿有这么深的墓道?”“修坟呢,又不是打井。”杨玉环道:“谁家墓道是直着往下的?”“那也太长了。一般的皇陵也没这么长吧?”“不是直的,”

 老僧道:“光开口就改了好几处,公主说,要定个吉位。”程宗扬心头疑云丛生,墓道有好几处开口?这听着怎么都不像是修坟,倒像是挖矿,东边挖挖,西边挖挖。

 高这是拿修坟当幌子,另有目的?程宗扬又问了几句,见老僧知道的也不多,于是道:“还有件事情想请教大师。”老僧陪着小心道:“侯爷尽管吩咐。”“高公主当年出了什么事?”“这个…”

 老僧谦卑地笑了笑,出光秃秃的牙“上头的事,老僧也说不清。”“哗啦”程宗扬将一把钱铢放在案上“大师再想想。”

 老僧抿了抿嘴,小心拈起一枚银铢,将剩下的推了回来,陪笑道:“不是老僧不肯说,实在是不知内情,不敢说。”

 老僧将那枚银铢仔细到怀里“小的只知道,有天早上起来,公主突然没了,不瞒两位,公主以前夜里也偷偷出去过,奴才们没敢声张,想着先把事情瞒过去,等公主回来。可等了一天,也不见踪影,才慌了手脚。”

 “眼看事情不住,只好把事情报上去,宫里派人来看过,也没寻到蛛丝马迹。再往后,便对外报了身故,把公主昔日的衣饰放在棺里下葬。”杨玉环道:“坟还没修完,葬在哪儿了?”

 “那坟虽然没修完,但地方是尽够了,换作别处,更来不及,便在里头开了间墓室,安葬了公主的棺木。”程宗扬将钱铢全数推了过去“墓室的方位,大师还有印象吗?”

 离开善果寺,天色已经黯淡。程宗扬登上马车,肚子,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吃午饭。

 “没想到说了这么久。”“还不是你问东问西的,耽误时间。”“是你非要现买纸笔,当场绘图耽误的吧?”“光凭嘴说,哪里有画出来的详细?”杨玉环晃了晃纸张“走,本公主带你去邻坊吃羊羹!高力士,你去把黎妹妹接来!”

 “干嘛再折腾人家?”“朕的军师,当然负责动脑子。”“你呢?”“我负责吃!”***宣平坊。一名气宇轩昂的高冠文士扶剑踏入坊中,宽大的衣袖几乎拂到地面。程宅门外,几名宋国军士拦住去路“此地乃程侯私宅,闲人勿入。”

 那文士揖手道:“在下史举,正要拜见舞程侯。”童贯摆了摆手“侯爷不在,改天再来吧。”

 那文士取出一封信柬“敝上书信在此,还请足下代为通传。”童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,这人衣冠古朴,不类唐宋,倒是跟徐仙长的随从有些相似。观其气度,不像寻常的仆从,直接打发走,怕是不合适。他接过信柬“等着。”

 童贯拿着信柬入内禀报,不多时出来道:“史先生是吧?贾先生有请。”***永兴坊北邻的永昌坊,经历了前几的之后,几家有字号的食肆已经重新开张。只是宾客不多,铺面冷清。

 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雪,能饮一杯无?”杨玉环拿起玉盏,对着窗外漫天的风雪一举,然后仰首饮干。临窗的几案旁放着一只红泥火炉,铜釜内的羊羹已经滚沸,白色的浓汤不住翻滚。

 程宗扬拿着酒盏,望着对面一处茶肆,久久没有举杯。杨玉环凑过来“看什么呢?”“那处茶肆…”程宗扬若有所思地说道:“就是王涯被抓的地方吧。”

 堂堂宰相,却在大庭广众之下,身着朝服被太监锁拿入狱,屈打成招,写下自认谋反的供辩,最后在独柳树下拦一刀,分尸两段,甚至累及子孙,这样的下场未免太过凄惨。

 “主庸臣弱,虽其状可哀,其情可悯,但到底不过是无能之辈,而且他当力主榷茶,百姓最恨的就是他,被杀的众臣,人人称冤,唯独他,尽皆叫好。”

 杨玉环道:“可惜了,他若只是个文学之士,于国于民说不定还有益些。”程宗扬摇了摇头。

 无论忠,死后都无声无息。独柳树下血迹未干,街上的生意又重新热闹起来,亲戚或余悲,他人亦已歌,世事如此。程宗扬夹起一块汁水淋漓的羊,放到黎锦香碗中“赶紧来吃,一会儿凉了。”杨玉环放下玉盏“我也要!”

 程宗扬捞起一块肥羊,蘸了酱汁,举着筷子递过去“张嘴。”“啊!”杨玉环张开嘴巴。程宗扬将羊在她丰润的红上蹭了蹭,然后丢到自己口中,一口下。

 “你!”杨玉环握起粉拳,捶在他肚子上“给我吐出来!”程宗扬笑道:“好了,好了,再喂你一块。”程宗扬重新捞了块羊,送到杨玉环嘴边。

 杨玉环张口去接,却差了少许,她仰起玉颈向前,却被程宗扬一个偷袭,飞快地亲了一口。羊没吃到,反而被亲了嘴巴,杨玉环大怒“无!赔我羊!”

 两人闹成一团,旁边的黎锦香放下纸张,颦眉道:“这墓地单是出口就有六处,而且方位不一,高公主再任,也不至于任到荒唐无稽的地步。”

 “对吧,”程宗扬道:“高这坟肯定有问题!”“那你打算怎么样?”杨玉环道:“把坟挖了?”

 “反正是空坟,挖了也没什么吧?”“空的也不能挖。高再怎么说也是公主,即便是衣冠冢,也不能妄动一草一木。”黎锦香道:“我虽然不懂风水堪舆之术。

 但只看地势,此墓绝非佳处,尤其是墓地周围都是丘陵,唯独墓是在凹处,地势低洼。还有墓道的朝向,与其说是修坟,更像在找什么东西。”程宗扬心头一动,找什么东西?探宝吗?黎锦香道:“那老僧有没有提到,修坟时挖出来什么东西?”

 程宗扬回忆道:“那老僧说,一开始还好,挖到下面都是石,越往下越难挖,不得不专门找了块地,用来堆石头。”杨玉环道:“看来她什么都没挖到,就失踪了。”

 黎锦香道:“也许她挖到东西,才失踪了呢?”杨玉环与程宗扬对视一眼,目光微微发亮。净街的鼓声已经敲过半个时辰,街上行人断绝,杨玉环毫不在意。

 直到酒足饭,高力士叫里正打开坊门,亲自驾车,驶出永昌坊。杨玉环摩拳擦掌“今晚养足精神,明天我们就去挖高的坟!”“你不是说一草一木都不能动吗?”

 “我跟她是平辈,妹妹挖姐姐的坟,天经地义!”程宗扬张臂护住黎锦香“离她远点儿,免得她被雷劈连累到你。”

 杨玉环正要反相讥,忽然玉容变,她一把掀开车帘,将镶着玻璃的车窗“呯”的推开。一股寒风夹着雪花涌入车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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