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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0章 世间之人
 程宗扬对贾文和道:“好吧,二零四四年是没有。那东西可能是二十二世纪的,比我晚一百来年。”“百余年吗?”“老贾,你不能用六朝的变化情况来推算。

 在我那个时代,一百年的科技进步,比之前整个人类文明史的进步都大。就比如岳鸟人,他只比我早二三十年,可放到我那个时代,他还没一个刚上学的小学生懂的多,见的广。”

 贾文和沉默良久,最后道:“史三此人,身虽短小,自视甚高,自比为人上之人,世间礼法,必践之脚下,方显其凌云之志。

 主公与之相处,宜近而狎之,不宜敬而远之,可近而不可信。”程宗扬连连点头。贾文和这几句话,把他心里想说却说不出来的感觉一下给说破了。

 帛十三当着自己的面凌辱丹霞宗的宗主夫人,一方面是彰显他的能力,另一方面也是享受那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巨大权势所带来的快。在他面前,世间众生都只是蝼蚁与玩物而已,这样的人,敬而远之轻则受其鄙视,重则嫉恨在心。

 与之交往,不说同合污,逢场作戏是免不了的。***一辆轻车沿着御街疾驰而过,赶在大举出动的神策军之前,驶入十六王宅。

 守坊的军士上前拦住,却被车上一名太监厉声喝斥,双方一通争执。一名小黄门从车后跃下,趁着双方争吵,飞快地钻出人群。他叩开太真公主府,不顾地雪水,屈膝跪地“奴才张承业,叩见公主!程侯何在?”

 杨玉环坐在黄罗伞下,挑起眉毛“鱼朝恩让你来的?怎么这么晚?有事直管说!本公主就能作主!”

 “是!”张承业毫不含糊地说道:“鱼公已至西内苑,正引军待发,却被刘光琦带人围住,如今被困苑中,还请程侯立刻发兵,攻打大内。”

 “什么!什么!你给我说仔细了!怎么就攻打大内了?”杨玉环赶紧吩咐随从“快!把姓程的叫过来!”程宗扬闻讯而至,一问之下才知道。

 当初被郑注引为臂助的张忠志早已效忠博陆郡王,此前诈称出城,其实一直藏在西内苑,名为新投效的外郡之军,受神策军监视,实际上却是反过来,被用来监控右神策军这支鱼朝恩的铁杆班底。

 直到张忠志奉命率军前往十六王宅,鱼朝恩才抓住机会,潜入西内苑,靠着在右神策军中领兵的杨复恭、杨复光等心腹,试图收回兵权。

 结果整军未毕,就被李辅国察觉,派刘光琦将鱼朝恩一帮手下都堵在了西内苑,双方攻战不休,却僵持不下,只能让张承业赶来求援。程宗扬差点儿气笑了。

 “鱼朝恩这都干的什么事?辱也忍了,重也负了,孙子也装了,结果还没起跳,就被李辅国一把按住,还指望我这个外人去救?”“鱼公非是此意,而是尽力在西内苑拖住来敌,好让侯爷趁机入宫。”

 “说得好听,还不是被困在西内苑动弹不得?让我去拼命?”说话间,外面一阵喧哗,却是张忠志去而复返,要将诸王尽数请入宫中。

 众人心里都是一震,难道李炎已经漏馅了?这么快就找上门来。杨玉环提刀而出,与张忠志隔门对吵。不多时,又有人来,却是太皇太后有旨意,让绛王速速接旨。

 来使一队接着一队,杨玉环被身不得,程宗扬也不由头大。李辅国这一通拳,让人眼花缭,看不出他到底要做什么。贾文和道:“太皇太后如今在李辅国手中?”

 “是。”张承业道:“博陆郡王亲往仙居殿,称皇上驾崩,请太皇太后前往太池检视。”“江王呢?”

 “江王殿下如今在紫宸殿。”张承业道:“听说李卫公自请入卫,苏定方等人也已入宫。博陆郡王已经放话,仇士良若是请不动,他便亲自来请。”贾文和当即道:“请主公尽快入宫。”程宗扬道:“守江王?”

 “去太池。”贾文和道:“李辅国虚言恐吓,必有所谋。”程宗扬心不解“江王在紫宸殿,他夺舍谁去?何况别的目标,他就算夺了也没用吧?”“江王可曾登基?”程宗扬不一怔。

 “李辅国围鱼朝恩于西内苑,困卫公于紫宸殿,又内侍尽出,路喧嚣,无非是惑人耳目。属下敢断定,他已夺舍在即。须知江王名分未定,若是他顺利夺舍,只需太皇太后一道旨意,便可弃江王而另立他人。”

 程宗扬顿时省悟。江王还没登上皇位呢!反而是李辅国有实权,太皇太后有名分,立谁当新君,他自己就能说了算。难怪李辅国会把太皇太后留在太池。说不定他指定的绛王也只是备选,真正夺舍的目标另有其人…比如已经被请入宫中的安王李溶、陈王李成美两家子嗣!只要太皇太后允准,唐国宗室谁敢不服?连杨玉环也得认!“长伯,去叫吕…算了,我自己过去!”

 “主公。”程宗扬正要动身,却被贾文和叫住。这位谋士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“若事有不济,还请主公立作决断。”“明白!当断不断,必受其。真要不行,我就撤!”

 “若李辅国已然夺舍,请主公千万不要犹豫…立即斩杀太皇太后。”程宗扬愕然看着他,然后用力一点头,转身掠往安乐公主府。“长伯。”贾文和叫来吴三桂“随我去晋昌坊。”

 “晋昌坊?”吴三桂愣了一下“大慈恩寺?”“带上主公的节杖。”吴三桂当即应下,去取主公的天子节杖。***

 昏暗的油灯被气流拂动,如豆的灯焰微微摇晃。四周的黑暗吐不定,仿佛无数触手在阴影中动着,越伸越长。鱼玄机从惊悸中醒来,顿时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的阵阵痛意,手脚、颈肩、腹。

 甚至头发都被牢牢固定住。皮、血、骨骼、筋节,仿佛要彼此撕裂离一样,无处不痛。

 “呃…”她勉强发出一声低叫,才发现自己居然连舌头也无法挣动,两绑在一起的木箸夹住她的舌,横着卡在齿间,牙关略一用力,舌头就像是要被夹断一样。

 只能竭力张开嘴巴。她脖颈动了一下,只觉发与舌头同时作痛,却是木箸两端系着绳索,与头发一起,系在反绑的手脚上,使她难动分寸。

 耳边传来脚步在地毯上摩擦的细微声响,仿佛一条游动的毒蛇,越来越近。鱼玄机鬓侧秀发低垂,只能看到一双半旧的乌皮靴停在自己面前,接着。

 一只干瘦的手掌伸来,掠起她的发丝,松弛的皮肤就像腐朽的枯木一样,散发出迟暮而衰朽的老人气味。

 “呜…”鱼玄机挣扎着。拼命想要躲开,却连发丝都动弹不得。枯硬而没有温度的手指伸到她颈间,轻轻抚摸着她光洁的肌肤。“真美啊,”苍老的声音道:“这么光,这么滑,这么…”那只手就像在抚摸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,充了珍惜和怜爱。

 “不要,不要杀我…”鱼玄机在心里无声地呐喊。“小丫头,莫要害怕。”老者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“看,你的皮肤像牛一样洁白,和上好的织锦一样丝滑,比新打的酥油还要柔润…”

 老者叹息着说道:“这么美的身体,让人怜惜疼爱都来不及,咱家怎会暴殄天物呢?”他凑到鱼玄机颈间,深深了一口“这就是处子的气息啊,如此馨香而又清新,如同雨后的花蕾,含香蕴,将绽未绽…”

 鱼玄机心头战栗,她此时终于意识到,自己来时的信心有多幼稚可笑。她原本以为自己外有身为宰相的郑注支持,内有皇帝的近侍鱼弘志撑,背后还有伯父鱼朝恩坐镇,以自己的容貌才艺,只要接近李辅国,就有机会动用藏在花冠中的符箓和毒针,探囊取物般取走他的性命。谁知,自己并非黄雀,也不是螳螂,而是那只被捕的蝉。

 刚被送入宫中,就失去意识,仿佛砧板上的鱼一样,只能任人宰割。宫里那些太监的变态传闻,自己也听过许多,但自己平素接触过的太监。

 无非鱼朝恩和鱼弘志,下意识以为太监都如自己那位伯父一般,顶多只有偷偷摸摸几只猕猴的胆子,外界的传言只是夸大其词,然而此时那些传闻浮上心头,她不由骨悚然,忽然下巴一紧,被那只手掌托起。

 鱼玄机舌头被木箸夹住,口水顺着红润的瓣,一滴一滴滑落。眼前是一张老迈的面孔,唐国唯一拥有王爵的大太监。

 此时正用一种宠溺的目光看着她“鱼朝恩那老东西故意把你送进道观,还四处播你的风事,败坏你的名声,是害怕老夫知道你尚是处子吧?”“这老东西不光胆子小,还蠢得要死。”

 脸皱纹的老太监柔声道:“孰不知,老夫乃是世间第一等惜花护花之人,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子,老夫爱护还来不及,哪里舍得伤你一指头呢?”

 “幸好,你两位哥哥明事理,老夫略加示意,他们就像捞到了救命稻草,乖乖把你送到老夫手中…”李辅国“格格”笑了起来。

 尖细的笑声仿佛划在玻璃上,令人汗直竖。鱼玄机僵硬地伸着舌头,心里几乎崩溃。“莫怕莫怕,”李辅国安慰道:“老夫可不是王守澄那种下胚子,专以女子为乐。须知,这世间最珍贵的就是女子,女子中最珍贵的莫过于未经人事的处子。

 香娇玉,雪肤冰肌,丹皓齿,眉枝如画,咳珠漱玉,呵气如兰…那些臭男人连你们一发丝都不如!”李辅国眼都是羡慕“世间之人,何止亿万?你能生为女子,不知有多幸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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