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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 范九看见那少女脸色苍白地靠在柴草垛里,头发披在脸上,嘴冻得发青,眼睛半开半闭,看样子很糟糕,他赶忙把蜡烛放在墙角,从怀里的包袱里摸出在厨房里偷来的酒,蹲在少女身边,抱过她的头,捏住她的下巴,往她嘴里灌了一点女儿红,片刻之后,少女在一阵咳嗽中睁开了眼睛,脸上也有了一点血。“谢谢你,大叔。”少女无力地说道。

 范九咧开嘴嘿嘿一笑,出嘴里扭曲的黄牙:“谢什么谢,谁没有个落难的时候。”他又从怀里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,里面是两个馒头和一块咸猪

 他把馒头和猪递过去,道:“吃吧,看你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,先吃点东西垫垫,后面的事慢慢再说,过几天我帮你打听打听你的亲戚。”

 少女眼泪又出来了:“多谢恩公。”这一改口,范九就知道这少女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依靠了。

 他心里笑笑,见那少女已经开始吃东西,看样子的确是饿急了,就把手里的酒瓶子递了过去:“喝点酒就着吃,别噎着。”少女迟疑了一下:“恩公,我不会喝酒。”范九抓住她的手,把酒瓶到她手里。

 触到她手的瞬间范九浑身麻酥酥打了个灵,那只手软若无骨,细滑如脂,少女也本能地想把手回来,却没有动。范九下心神,松开她的手,说道:“不会喝也得喝一点。

 天气这么冷,你淋了雨,寒气入骨,如果不喝点酒驱驱寒,只怕明天就要大病一场,到时候不要说寻亲,你的身子都要扔在外乡了。”

 少女这才犹犹豫豫地把酒瓶子凑到上,张开小嘴,举起酒瓶,立刻一股烈酒冲进了她的喉咙,呛得她咳嗽起来,范九连忙给她拍背,道:“慢一点,别急,慢慢吃,吃完还有。”

 一面趁机在她身上摸,那少女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,似乎也没有感觉到这位“恩公”在自己身上的动作,只是她实在是饿坏了。

 刚一停又开始吃起来,工夫不大,两个馒头一块咸就吃得光,连那瓶酒也喝得见了底。肚子里有了酒食,少女的精神也好了一大半,嘴也红润了,脸颊尤其红得厉害,这一方面是因为吃了东西,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空腹喝了酒。范九看着差不多了。

 便说道:“吃了没有?没吃我再去给你拿来。”说着假装要走。少女连忙拉住他:“不用了,恩公,我…我吃了。”“真吃了?”“真吃了,多谢恩公。”

 那少女点点头。范九道:“那我就放心了,对了,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,你亲戚家住哪儿?”“小女娘家姓苏,爹给我取名叫婷婷。”少女小声说道“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。”

 “哪有什么高姓大名,我姓范,你叫我范九就行了,你家住哪里?”“原先我家是住在济南府的。可是后来我娘过世了,爹爹又续弦了后娘,后娘对我成天非打即骂,连爹爹也渐渐不给我好脸色看了,我实在在家里呆不下去了。”

 “我娘临死的时候,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以后会受待,所以就偷偷告诉我,她有个妹妹,嫁在了杭州府的一个姓韩的大户人家里,这户人家就住在西湖边上。

 娘告诉我,姨娘的名字叫邹玉娘,姨父叫韩老四。娘还给了我一块手帕,让我见了姨娘,就拿出这块手帕来相认。”说着,她从怀里拿出一块打的手帕。

 范九接过来抖开,只觉眼前一亮,白底缎子上用五种不同丝线绣了七朵牵牛花,手工巧,栩栩如生,霎时间仿佛整个小屋里都充了光彩。***

 范九不敢多看,把手帕还给少女,说道:“后来呢?”“后来我就从家里逃出来了,带着积攒下的一点碎银子。这是我第一次出门,在路上什么都不懂,被人骗了也不知道,银子很快就花完了,我就开始卖身上的首饰,就这样,一路磕磕碰碰到了杭州府,已经是身无分文。”

 “我沿着西湖边,一家一家地问过去,可是谁也不知道有个姓韩的大户人家,也不知道什么韩老四,我把西湖周围所有人家都问遍了,可还是没找到姨娘。

 我一连找了两天,第三天上下起雨来,我又饿又困,实在走不动了,这才躲到门廊下面避雨,然后…然后就被恩公您救下了。”有那么片刻,范九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恻隐来。

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人关怀,或者也许是因为酒的作用,这个叫苏婷婷的少女对他毫不设访。

 甚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他,看着少女忧伤的脸庞,他几乎想要放弃自己的想法,想真的帮她找到自己的家人团聚。

 甚至…把她当女儿收养,但仅仅是片刻,那个念头又占了上风…当他落难时,从来没有人帮过他,那么,又凭什么要让他去帮助别人呢?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,不收下的话那才真是有违天理。

 想到这里,范九轻轻摸摸苏婷婷的头发,说道:“不要太难过了,也许是你姨娘家他们搬走了,我在杭州府住了这么些年,多少也认识几个人,这几天你且在我这里住着。

 反正这里不会有人发现你在,我去给你打听打听。等找到你姨娘,就让她把你接过去,你看这样如何?”苏婷婷哇地一声哭了:“多谢恩公大恩大德,婷婷后半生做牛做马…”

 范九扬手止住她,示意她不要出声,低声道:“不要大声说话,万一被人听见,我这里也没法留你了,以后的事情,以后再说。”他把包袱里准备的最后两样东西拿了出来:“这是我的两件衣裳,你赶快换上。”

 苏婷婷的眼睛顿时睁大了:“这…这怎么可以。”范九道:“你的衣服都透了,如果不换上干衣的话,明天早上必然会得伤寒。你赶快换上,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
 他站起来转身刚走了两步,却听身后苏婷婷说道:“等等…我换就是了,外面风雨加,恩公…恩公还是不要出去了。”“那怎么可以?”范九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。“恩公…恩公转过身去就好…”苏婷婷的声音细如蚊鸣,范九知道那不是因为身体虚弱。“好吧,我就在这里背着身,你快些把衣服换下来,我找个地方帮你烤干。”

 范九把后背对着柴草垛,面冲着柴房门。外面风声一阵紧似一阵,角落里半支蜡烛忽明忽暗,雨越下越大了,柴房的屋角墙壁上已经开始渗水,范九的心脏也在狂跳不止,只差一点了,只差一点了!

 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在进行着,他的嘴和喉咙都在发干,下半身已经有条巨蛇按捺不住,出头来,放肆地吐着信子,嗅着空气中猎物的味道,急不可待地要扑击,食。

 他盯着木门上被烛光照亮的斑驳痕迹,强着心头火,竖起耳朵分辨着身后的动静:苏婷婷把衣扣解开了,苏婷婷把裙带解开了,苏婷婷正在脚上的绣鞋,苏婷婷把上衣下来了!苏婷婷把裙子下来了!

 苏婷婷把身上的兜肚解下来了,她小巧的双峰和洁白无瑕的身体正毫无遮拦地暴着…范九再也忍耐不住,大吼一声。柴房的木门就在此时轰然倒下,一股汹涌的人哗地冲了进来,把他撞倒在地,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。

 风雨和人声倾刻了这小小的空间。借着灯笼的光,范九看到进来的人里有掌柜的,有大师傅,有二师傅,有帐房先生。

 还有前面跑堂的伙计,买菜的伙计,打更的伙计和打扫客房的伙计,几乎整个庆丰客栈的人都在这里了,他们身上滴着雨水,狼一样张着嘴不停气。

 在他们面前,浑身赤的苏婷婷尖叫着用衣服挡住自己的身体,向柴草垛里缩成一团,像是待宰的羔羊,徒劳地想要躲开他们眼中那连外面的风雨都无法浇熄的熊熊火光。

 范九在刹那间恍然大悟:原来从一开始,别人就什么都知道,只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。也许就在他前脚一出门的时候,他们就已经跟在了身后,在柴房外静静地等着他把一切都做好,然后就在最合适的时机里一击扑杀。

 不!不行!不对!不是这样!这不是我想要的!范九猛地从地上跳起来,扑向掌柜的:“这是我的女人,你们出去,滚出去!”

 他立刻被几个年轻力壮的伙计打倒在地,无数只脚在他身上头上踹,打得他在地上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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